玖维

【All黑】无名之鬼



*终炽吸血鬼设定


*吸血鬼赤/吸血鬼紫/人类青/人类黄/人类绿×吸血鬼黑(五颜六色的什么鬼2333)


*主赤黑青黑


Summary:千年前赤司家族的孩子与身为鬼族的黑子家族的孩子相爱,结合的产物成了两族皆不容的存在——第一始祖,也是吸血鬼起源的开端。千年后,毁灭的世界沦为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生存斗争的战场。帝光军本家之一的继承人黑子哲也本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人类,却被剥夺了成为人类的权利;他本想用武器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殊不知自己才是武器。




PS:抱歉我跳坑了,偷偷溜回来摸的鱼,真的好久没写文了的说

本来想先写赤黑离婚案的,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发All黑甜饼,赤黑的那篇可能会有点虐的说。

私设较多,大家不用太在意,这篇纯粹是写着玩的,奇迹们和小黑子就请愉快地相爱相杀和互相吸血吧ww



还记得黑篮刚放第三季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初中生,当时萌奇迹的世代简直萌得死去活来的,只是一直没有敢自己写文。前不久去电影院里看了剧场版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对黑篮的爱死灰复燃了,瞬间重新回坑,根本难以平复当时的那种感觉。果然最喜欢他们了,明明才刚考完选考(¬_¬)但就是忍不住想来产粮……也不知道毕业前能不能写得完这篇,预计短篇或者中篇的样子,应该不会超过七章吧大概(摸不到电脑只能用手机码字,感觉眼睛要瞎ORZ手机排版貌似有点糟糕_(´ཀ`」 ∠)_请见谅




———————————————————

本章赤黑主场



Chapter1

厚实的岩体蒙蔽了猩红的双眼太久,也许,终有一日会忘记原本天空是什么样子的。


他听狄原那孩子说过,人类曾依靠灯火度过漆黑的长夜,从没有失去过阳光的眷顾。而每当夜幕的降临,往往会伴随着亮起的群灯,高楼大厦间像是漂浮了星辰的海水,穿过十字路口站在闹腾腾的人群中央,那点亮眼睛的东西,似乎要比月光甚至白天的光线更加缤纷璀璨。明明拥有着尽情沐浴阳光的权利,人类也依然会在黑夜来临时制造出替代品。他希望离开王城后能够一起看一次日出。但他始终觉得,他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亮光,是狄原讲起人类世界时的眼神。




即便是壮观雄伟的尖顶教堂和古城堡,也只能算是吸血鬼王城里掀不起微波的点缀,始祖和贵族们居住的王城深深诠释了什么叫做吸血鬼世界里的奢华极贵和纸醉金迷。纵然没有欧洲古希腊罗马式建筑那晴空下展露给世人的那份晕染开的荣光,将黑暗解剖得毫无据悉的廊桥、高塔亦或是喷泉广场也能逐级递高地带来层次感,压迫与庄严属于现在居住在这里的始祖带给众吸血鬼的印象。


他丝毫感觉不到岁月流逝地栖息于地下,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年头,无休无止的生命对普通的吸血鬼来说并没有带来太大的益处,反倒周而复始,让他感到遥遥无期的寂寞。当过几年守卫,后调到了第十五始祖的身边,现在他又出于私心重新回归了吸血鬼军队。他想和狄原一起离开这儿,自从世界毁灭后,家畜的捕获的的确确给了吸血鬼们丰盈的新鲜血液,但随着深入接触,禁忌之情也时有发生。他并不是第一个,他曾听闻七年前,这里的最高统治者——第四始祖大人——转化了一个人类男孩。



吸血鬼并非毫无自觉而散漫的生物,全天里王城周围的外城也会有巡逻的队伍经过。

廊柱间经过了一批二十人左右的吸血鬼守卫,月光在柱间交隐错叠,进入王城内时不知不觉少了一道黑影。


和人类的世界截然不同,吸血鬼们和人类的昼夜是颠倒着的,因为畏惧着阳光。除了贵族们,普通吸血鬼若是不佩戴特殊臂符的话会在阳光下烤成干尸,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离不开月岩的遮挡。


得益于月岩的庇护,对生活在地下的吸血鬼而言,白昼也形同黑夜。

在没有阳光照射进来的白天,他们会用城里街边桥边亮起的灯光来弥补心中慰藉。

但当到了夜晚,第一道光束往往是无法被窥见的,因为吸血鬼王城的晚上要比白天更加得明亮,会让人想起不夜之城,或者是,吸血鬼眼中的永夜之城。

这是只有在吸血鬼王城才会拥有的独特景象,也是潜逃者最难以抉择的时刻。


通往殿宇的数百条石板路在这时会纷纷灭了灯光,接着,足以和新鲜血液盛在杯里的色泽相媲美的月光便会前仆后继地涌现而来。



月岩构筑的屏障与地面堪堪相距百米高,撑起了整片广阔的空间,可以让他们遐想真正的天空是否也是这样的高度。即使是宫殿建筑的椭圆形圆顶也到达不了那至高点,月光却从布满奇异纹路的岩石间渗透进来,那是只有月光才能穿透的石块。


生活在这里,长久到人们难以想象的贵族偶尔会来到主殿前面空旷到一望无前的梯形广场上,沐浴那恍若流水的月光,端着一杯新鲜的人类血液代替酒液,饮入口中的依稀还带有孩童稍高的温度。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来得及赶上对吸血鬼而言的白日,狄原为了能够最后再远远地望一眼贵族居住地旁的女神喷泉而来迟了。

无奈之下,脱离了巡逻队伍的他蹿过拱桥,速度不减地穿梭在无数相对低矮的楼房间,这才终于来到了吸血鬼王城的边界。


外城说是几年前家畜们居住的地方,如今却已形同鬼城。零零落落的平房参差不齐,小巷歪曲在大片废弃的花园边,像僵死卷曲的蛇。建筑高度勉勉强强能够投下阴影挡住他的身形,跑在荒草上,他一路循着久未修整过的蔓藤矮树篱,自以为躲过了一切麻烦。


他扯了扯宽大的披风,捏紧手中的信纸,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奢华却怪诞不经的城,借着夜色试图翻过庭院栅。

那上面繁密茂盛的荆棘被厚厚的手套覆上,本该一气呵成的动作他却做得很僵硬,长久的紧张奔跑让他有些想要颤栗,这对于一只吸血鬼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丢人。

这一条街因为早几年前发生的事,已经被勒令废弃了。曾经居住在这儿的家畜被要求尽数搬进内城,门前仅剩的一小盏路灯稀稀拉拉地亮着浑浊的光。

灌木丛的阴影给拉得很长,看不出几年前鲜血染遍此地时的一丝模样。


孩子们跑经街口的嬉戏打闹声,被远去的脚步抽离成了悬浮在近地面的一层薄薄的雾气,守卫们带着家畜前去抽血,诱人的饭香曾从这间窗户飘出,残存不多的温暖依稀被抓握在了掌间。这都是荒凉不堪之景的前兆,何等荒僻的地方,在这时候本该没有其他人在这儿才对。



“你好。”


“哈?你什么时候在那儿的?”他被吓了一跳,惊讶地回过头去。那个不冷不淡跟他打招呼的人坐在窗台上,正用那双水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月色照在对方同样苍白的脸上,安安静静且干净得过分。


什么啊原来是个小孩吗。他松了口气,暗自后怕自己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少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事实上,在你用你那古怪的姿势翻过围栏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


吸血鬼的眼睛都是红色的,但少年却有着一双蓝眸,这不禁让他怀疑起眼前的是个人类。但少年说话时开开合合的嘴间若有若无露出的獠牙表明了他是自己的同类无误。


黑子灵巧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一个轻盈的后空翻降落在了他面前的草坪上。


这下子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他——

一股凉意霎时从心底翻涌而起。


逃不出去了。


绝望漫上了他的咽喉。他怎会倒霉到在这里碰上这个家伙。


除了始祖和贵族,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冒犯眼前的这个看似羸弱无害的少年。即使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只怕会比那些视同类如草芥的贵族愈加可怕。


他见过他,他万分肯定,这张在相貌大多俊美的吸血鬼中显得尤为清秀恬淡的脸。在他当贴身侍卫的那段时间,他曾有幸和一名贵族前去王城的大殿与第四始祖大人汇报战争筹备情况。


那位气魄凌厉眉宇不凡的帝王慵懒地倚靠在王座上,而眼前这名清浅干净的少年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半个身子枕在始祖大人的膝头,带着不谙世事的些许倦容。透彻的水蓝色眼睛毫无焦距地扫视了站在台阶下的几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任凭男人的手抚摸他柔软的头发,精致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冰冷异常。


他的上司说那名少年是始祖大人最为重视的亲信,没有谁能碰,几乎代表着赤司全部的信任和宠爱。但他们谁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怎么可能仅仅是帝王与宠臣那么简单呢。



“为什么?”黑子问道,“为什么要逃离这里,为什么要背叛?”


“只是巡查而已,大人别这么紧张嘛。”他扯了扯嘴角。


黑子的目光短暂地离开了他的脸,落到眼前唯一的那条路上,又很快挪回到了他鼓鼓囊囊的斗篷上,“出城的路只有经过这里的一条,外面很快就到雪山了,到时候哪怕被发现也已经是鞭长莫及,你特地改了巡逻经过的路线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了逃出去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他淡淡地说道。



他的斗篷忽然被从里而外地揭开,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压住了他拔剑的手,“喂!狄原,你躲好!别出来!”他压低嗓音对那个孩子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们能离开这儿的。”


“求你了,别伤害他!”


对上那双泛着泪花的眼睛的一刻黑子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眸子暗了下来,“为什么?人类和吸血鬼之间有爱可言吗?”


“说了你也不懂,你又能明白什么!”他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护着那孩子,“我不在乎你们这些贵族的小心思,但我并不代表吸血鬼这个种族,他也不代表人类,我们仅仅是我们而已。我发誓了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就不会管你们这些肮脏的敌意关系。”


“可他只是个家畜而已啊。”黑子从院落里不知从哪儿捡起了一个篮球,也不在意灰尘沾到了手上,随意地在地上拍了几下,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值得吗?”


“如果你动他,我死也会阻止你。”他咬紧了牙。兴许是他紧张过度而产生了幻觉,他竟觉得眼前这位气息寡淡的少年露出了一抹浅笑,温柔而暗含忧伤。



“别怕,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你们,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们是要去人类那里吗?那个所谓的外面的世界。”黑子放下球,解下披风走过去轻轻披在了那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的身上,接下普通吸血鬼挥过来的拳头对他来说就如同是包住空气一般简单,黑子瞥了他一眼,想要摸摸孩子的头,对方冻红的鼻子和耳朵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会在雪天背着扭伤了脚的他去学校天台看日落的黑皮男孩子。但狄原充满恐惧的眼神却像一把利剑,斩断了他柔软美好的那点回忆。


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终是迟迟没有落下,黑子把手收了回来,垂下眼,“能帮我个忙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拴了一只银制戒指的项链,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他的掌心里,“请把这个转交给帝光军队的统领青峰大辉,十分感谢。”



黑子在吸血鬼王城生活了七年,自从两年前偶然得知了人类并没有全数灭绝的消息时,他就难以压抑想要离开这里,去再见一眼那个人的心。

早些年,黑子还未妥协自己这脱离了人类却又无所依同的存在。是个人总都需要别人的认同,渴望得到他人的肯定。但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得被始祖诱哄着,沉浸在对鲜血那遥无止境的欲望里,只要一对血液产生渴望,就会完全失去理智,如同听到心跳、嗅到滚烫热度的行尸走肉,疯一般地猛扑上前。

也正因为如此,他摆脱不了那个男人的掌控。

这样的他,连他自己都深觉厌恶,无法认同。更何况,心灰意冷的他以为青峰已经死了,曾经一度繁荣的人类社会,也已随之消失殆尽了。


虽说是始祖大人的宠臣,出行也只是有一点点的自由,他甚至不被允许离开吸血鬼王城到地面上去。他常常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吸血鬼王城的各个角落,更多时候也是呆在洞睹池边。

那是唯一一个和地上世界相连通的地方,巨大的豁口使得白天里也能有外面的阳光照进这片清澈透亮的池子里。仰面躺在浅水域,隔着柔和如膜一般的水面,懒懒地吐出几个小泡泡,他会在这里晒上半天太阳。即便感觉不到温度,也能回忆一下儿时的时光,在被吸血鬼抓进来之前,黑子还是过着普通的生活,和童年玩伴一起上下学,偶尔会在家族里旁观军队操练,只是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


从水里出来,黑子甩了甩脑袋,一想到那个少年爽朗的笑容他又有点想哭,眼睛又酸又涩。抬起头眯眼注视着外面的天空,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点,他意识到有一个人从天而降,他的脑子里竟在一瞬间蹦出了‘人类使者’这样的字眼。


只见那道黑影变得越来越大,手挪动移到腰间拔出的东西闪烁了一下,登时杀气四溢。

锋利的刀刃晕开月的柔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黑子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双腿微屈,挡下了这一击,对方的刀带着极大的冲击力,更不要说带着从高空坠落的加速度。


地面的震动扰动了整片宁静的水面,刀剑碰撞间炸裂开的嘤咛被碎裂声瞬间吞噬。


黑子脚下的地面向下凹陷,布满了蛛网似的裂痕,手腕竟有些微钝痛。

他惊讶于对方的力量,举着剑向后几个跃步,快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的脸。有些似曾相识,但又能十分肯定从未见过这张脸。


漆黑的繁琐军装是他前所未见的,包括那把泛着绿光的长刀,刺痛骨髓的振奋感充斥着他的全身,刀尖直指向他,竟挟裹着要与他融为一体的亲切感。

黑子从来没有词穷到不知怎么形容一个这样的人,那个人不是吸血鬼,却有着凌驾于吸血鬼之上的力量,以及人类的容貌。

赤发蓝眸,笑得邪肆张扬,明明看起来和他仿佛年纪,却能在短短几个回合的交手中把他摁进池子里。


他扑腾着从里面出来时,看到的是翘着二郎腿坐在雕塑边沿上的他。


“你……你到底是谁?”黑子喘着粗气,边抹去下巴上的水珠边问道,“还有,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的吗?……难道说你会飞?”


“没听说过跳机吗,可刺激了呦。”他眨巴着比黑子的湛蓝更深了一个度的蓝眼睛,挠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要不黑子你来猜猜看,你觉得我是人类组织派来歼灭吸血鬼的军官呢,还是和你一样的存在?”


黑子现出迷惘的表情,“人类?人类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吗?”除了被关在王城里的家畜,外面已经没有人类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黑子还没有发现对方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哦呀,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呀,很不错嘛,他,居然愿意做到这份上,占有欲强到这种地步稍稍能够像我一点了呢。不过,我突然有点同情你了,黑子君。”轻盈地跳下来,踮脚落在水面上,竟没有激起一丝波纹,月光在他身上洒下银辉,阴柔俊美的脸庞给黑子一种赤司站在自己面前的错觉,尤其是那头如出一辙的蔷薇色发丝,只是他的气场更多了一丝无忌,那双眼睛蕴含看破人心的透彻。他朝黑子伸出右手,“你可以叫我克珥修,抱歉不能告诉你我的姓氏,现在还不是时候。听我说,别相信征十郎那小鬼的话,不要喝人的血,你现在还不能够停止生长,至少……还能再坚持得久一些,否则就太小了,还有你的身高,啊抱歉,我不是有意嘲笑你的。那么,愿意迈出你的第一步吗,黑子君。啊~总觉得是个很让人怀念的姓氏呢,太可爱了。”他情不自禁地捂脸,拉着黑子站起来,顺势凑近了对方的脸庞,舔去他脸上的水渍,丝毫没有受到排斥,或者说黑子已经被他这大胆的动作给吓呆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他看到黑子那双几乎和他如出一辙的瞳仁猛地骤缩,“那个你足有五年没有再目睹过的世界。”


他拉着黑子上了直升机,飞离了京都。


这是黑子第一次离开地底。

在高空,他看到了远处尚存的人类建筑,直旋而上的玻璃墙体透出暖色又耀眼的灯光,大片的探照灯从军区照向四面八方。即便沿途的废墟居多,但克珥修还是让黑子信服了,人类依然有存余势力的真相,并且随时准备与吸血鬼夺回地盘。


黑子觉得这像是梦一样,当然,他也可以认为这是个梦。


在洞睹湖的上方,克尔修眼含丝丝忧郁,疼爱地摸上黑子的面孔,细细描摹出他纤细的轮廓,轻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抢在黑子作出反应之前,就反手将他重重推入了湖中。清凉的水灌入口鼻,黑子的视野渐渐地模糊了。






吸血鬼王城的街道大都有了长久的历史,自从第一始祖建立这里开始,直到他的离去,也没有过新的改变。


穿过一个个由凹凸不平的大石块建成的幽暗拱道,扶着外墙,踏上长着青苔的台阶,第一次窥探出真相的他不顾阻拦去见了那个人。

不仅仅如此,两天没有去宫殿,他难以抑制对鲜血的欲望。



“赤司君,你曾经和我说过外面的人类都已经死光了。”


“哦?哲也这是觉得我在撒谎吗?”


从外面望进去,依稀可看见鎏金的檐口和拱形的石膏顶,很快四目相对着的两人的身影就被关上的大门所掩去。

主殿大到可以举办各种典礼。穹顶上有经典歌颂神与鬼的壁画,顺墙壁而下,鎏金镜子两侧是人造大理石的柱子,正上面是始祖的王座。


“我相信赤司君说的一切,我不会去怀疑。只是也许我亲眼所见的也成了一种错误的存在方式。”少年眼眸低垂,立于殿宇中央,手揪紧了披风,语气是少有的疏离。



“赤司君,拥有不老不死的生命,孤身一人存在了这么多年,会寂寞吗?”


“哲也,”男人缓缓收回了优雅地支着下巴的右手,声音像一滴醇厚的葡萄酒液急骤而下,掷地有声地扣在大理石地面上。“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了。”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光线似被他轻易地劈开了,尽数被雪白披风所抖落,因此他的声音也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样讳莫如深。


“对不起,赤司君,是我失礼了。”


“难道你就回不到你小时候和我那样的相处状态了吗?”赤司低语了一句。


“赤司君你说什么?”黑子疑惑地抬头问道。


“不,没什么。”赤司站起身,从王座上走下来,“说起来,今天我也特地为你精挑细选了几个家畜,哲也就……”


“请允许我郑重地拒绝。”


赤司失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黑子任凭赤司的挑逗,眼神冷漠得看也不看一眼一边地上的孩子,“就这么喜欢我的血吗?”


“我喜欢赤司君的一切。”



他们在一起七年了。


赤司在黑子还是个孩子时便亲自教他了如何拉小提琴。他手把手地教他按压琴弦,识读乐谱。指尖抚过细丝,锋利的弦划破了赤司的手指,他装作是不小心的意外,轻声懊恼,黑子便轻轻捧着他指骨修长漂亮的细白的手,虔诚地舔去那上面渗出的血珠,柔软的舌尖滑过不一会儿就不见的伤口,一丝不漏地舔尽暗红色的液体。赤司会宠溺地抚摸他的发丝,夸他是个乖孩子。

直到现在,赤司也依然觉得黑子还是那个只听他的话、最值得他信赖的人。但他发现黑子知道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白费力气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人类终会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就算目前还没有,但未来我将称霸整个世界。这只是时间问题,结局是不会变的。”男人侵略性的神情是黑子从未见过的,阴鹜而嗜血,蔷薇色的双眸暗含的果决不禁使他感到胆战心惊。连同好听的磁性嗓音也不复以往的温柔和煦,似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黑子颤抖着抬起头,瞳孔骤缩,“你……你想要做什么?”他看着赤司在他面前不紧不慢地扯开领结,摘去束带,一颗颗解开最上方的几颗扣子,露出了光滑细腻如凝脂的雪白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哲也饿了不是吗,我这个饲主当然要负责好好满足你。”


仿佛感应到了那一层薄薄皮肤下奔腾的血液,黑子临近崩溃地注视着赤司姣好的脖颈,像身陷泥泞,一步步地向对方缴械求饶,匍匐于他的脚下。


明知对方欺骗了自己那么多年,此刻更应该问清楚赤司还知道青峰在逃出这里后发生了什么,嘴唇却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理智像汗液一并蒸发,黑子的喉结上下涌动了一下,压抑了许久的吸血欲望终究还是被男人轻而易举地勾了出来。

被男人搂在怀里,他像野兽一般地啃咬着只有他才能涉足的地盘,贪婪地吸食始祖的血液,完全是无意识地做着会令他在清醒时后悔无比的举动。


赤司嘴角吟着温柔又享受的笑,修长的指尖穿梭在黑子柔软的蓝色发间,抚摸着他的脑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丧失神智的少年耳畔,像是恋人间的亲昵,说出的话却冰冷残忍,“不出两年,你曾以为死去的你那些所谓的挚友亲人,便会真正意义上地死去,死在我的手下。”





悻悻地抹着被变本加厉啃回来的嘴,黑子更加坚定了要回人类领地看一眼的决心。

黑子曾经所在的家族是在东京享有盛名的几大家族之一。当年还是个孩子的他被忽然闯入的吸血鬼所掳走,这种事情照道理并不可能发生在守卫森严的黑子家,他总觉得当初一定是有人背叛或者泄了密。

只是黑子不知道的是,他本以为自己一直以来背着那个男人偷偷筹备了两年的计划,甚至包括今夜即将到来的所有一举一动都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之下。他兴许能暂且逃离他个人的羽翼,期限却不能是一辈子。

他们拥有着永恒的生命,但真正被绑在一起,却要比他们所认为的要早得多。



这个夜晚,不光是其他几个贵族和黑子有所举动,第四始祖本人早已洞悉了一切。

空灵悠扬的琴声从半开的窗间飘出,随着月华的流水旋转、飘舞,穿梭入樱花林间,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蔷薇发色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之前沉醉其间的神情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小提琴摆到了壁炉上,目光透过窗户,落在了推开雕花大门走出宫殿花园的那抹水蓝色身影上。嘴角毫无征兆地扯起一抹笑,雪白的尖牙蹭过唇瓣,邪肆绽放,“不乖啊,哲也。”










目送着那两人消失在离开吸血鬼王城的出口,黑子回了自己的公馆。

他在露台上吹了一夜的风,感到炙热的头脑总算稍稍冷静了下来。这才沿着回旋梯走下了楼,经过藏书室,推开厚重的桃花芯木大门,在穿过天桥时看到了下方正在编排的黑压压的吸血鬼军队,黑色斗篷为普通吸血鬼的装束,高等级的或者是贵族大多会穿白色的制度。

黑子眼眸忽闪了下,随后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进到了正殿的三楼,在大厅里,冰室刚从里面出来,一同踏在火红色地毯上的还有另一位第九始祖的侍从。他快要从楼梯上走下去时,注意到了暗处毫不掩饰地传来的侵略气息。


“我以为凡在他身边的都不是守旧的人,更何况是被他亲自养大的孩子。”歪斜身子倚靠在墙上,花宫咧开嘴角,一如既往恶劣的笑容在他嘲讽的语气中蔓延开去。


“我知道是你给他那封信的,花宫君。”

黑子也不甘示弱地回道,若有哪一个人能够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敌意,那便只有第十五始祖花宫真了。

他不会忘记在他被赤司转化之前,花宫和他的手下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流露愤愤不平反倒遂了对方的心愿,黑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露台下,吝啬于给予对方一丝表情。“狄原他们已经安全出城了,但这不代表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也并非是为了你才这么做。所以请你给我离远点。”


“不愧是赤司的狗呢,真是忠心耿耿,看来玲央把你教育得很好嘛。”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以为你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吗?不说别的,我还是能够改动一些飞机的编排的。”看到黑子一瞬间紧张起来的眼神,花宫嗤笑一声,吐了吐舌头,“开玩笑的。我这次不会跟随大部队一起去东京,所以你就好好地庆幸一下吧。我让灰崎那家伙顺便去活动活动筋骨,跟你一样,他也有段时间没有出去杀过人类了。哦,这么说来,这还是你第一次随军出行吧,还是秘密的……”

花宫还没说完,黑子听见楼梯上扑腾扑腾传来的欢快步伐,身边的一扇门已经阖上了。


逃得可真快。


他也随即朝来时的方向离去,但没有多远就被一个庞大的身子给抱住了,一只大手揉乱了他一头冰蓝色的柔软发丝。“请不要这样,紫原君。”


“小黑仔才是,这么久不见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吗?语气淡淡的就像死人冰冷的血液一样,我可是想黑仔想得快死掉了耶,一会儿小黑仔陪我去家畜区嘛好不好。”


“紫、紫原君,你力道能稍微轻一些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黑子推搡着架在他脖子下面的两条手臂,试图为自己争夺多点空间。


“没办法嘛,小黑仔软软的小小的,让人忍不住想抱住揉一揉啊。话说回来,”紫原一只大手抚摸上黑子柔软的冰蓝色发丝,“小黑仔最近好像没有长高过呀。”


“这么说就太过分了。”黑子闻言一把挥开了紫原的手,气鼓鼓地瞪大了眼,但顶着那么一张面瘫脸,实在是让人看不出他有多生气,不如说是更软萌了,让紫原忍不住想凑上前咬一口。


“我才刚满十八岁,还能再长高的,别太小看我了,就算难以超过你至少赤司君……”蓦地收了声,忽然意识到某位当事人正在主殿里,吸血鬼的听力一向是很灵敏的,黑子不由得慌了神。他轻咳几声,别过头去生闷气。


“一直这样不吸人类的血可是不行的哦,虽然我知道赤仔一定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但硬扛着对小黑仔的身体可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光喝始祖的血对你来说是远远不够的。”紫原说道,“如果还是因为心理障碍的话,下次来我的公馆吧,我会帮助小黑仔的。”


“紫原君这次也会去东京吗?”黑子明显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


“我?我是不想去,我才不要那么久都见不到小黑仔呢,但赤仔说没有我在场的话会有很大的军队管理问题,这回连赤仔都觉得那些人类会使出什么阴险招数来,所以我就只能听赤仔的咯。”


“这样啊,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赤司君呢。”黑子抵抗的手停了下来,软绵绵地垂在了身侧,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嗯?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管是我还是别人看来也许我像是赤司君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是我却一点也不了解他。”


“可我就算和赤仔认识了三百多年也没有觉得看不透他有多不好啊,因为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吧。赤仔是我很重要的家人,所以我不会担心他做出的任何举动,赤仔其实是很护短的,他不会伤害我们。黑仔也是,不要再担心了,因为赤仔真的很在乎你哦,在乎到不希望让别人有一丝一毫夺走你的可能,应该说这才是赤仔决定进攻人类的最大目的吧。我从来没有见到他那样过,怎么说呢……像是有点寂寞的样子。”说到这里,紫原少有的顿了一下,穿梭厅堂的灯光倒映在他紫水晶一般剔透的眼睛里,他低下头注视黑子同样好奇地看向他的眼神,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对黑子如此迟钝的不满与不甘心,“赤仔害怕的不是输了这场战争,而是害怕失去你。你被人类夺走这种事情才是他最不能够容忍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夺走我?”很快捕捉到了后半段重点,黑子抿了抿唇,蹙起眉头,有些不明觉厉。


“额……”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紫原心慌地伸手在身上胡乱摸着,试图搜出包美味棒出来定定神,但他忘了冰室已经把他所有的小零食都收走了,“那是当然的,毕竟……如果我们输了的话吸血鬼就会被那帮可恶的人类给赶尽杀绝了,就算是黑仔也是在所难逃的。不过别担心,我、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这场战争我们不会输。”


黑子歪了歪脑袋,紫原的窘迫都被他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戳破,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

“紫原君,打败人类了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黑子有些迷惑自己看不到这场战争的结局,他不希望这场战争发生,却又迫切地想要看到最终结果。


毕竟,赤司君是不可能输的啊。


“这个啊……”紫原揉了揉脑袋,想到赤司交代他的话,“随便黑仔怎么想都行哦。”


“诶?”正和紫原一前一后走下楼梯的黑子愣住了。



“反正人类世界再过不了多久就要灭亡了吧。我们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因为在日本的人类取得不了与外界的联系,太多的未知反倒会成为他们的不利,毕竟,这点你再清楚不过了,我们已经和美国的吸血鬼有所沟通了啊。”


不,紫原君,与其有那种联系倒不如不要的好,那根本就是猪队友吧。想到自己在美国见到的那个狂妄自大的金发男人,黑子选择迅速忽视他。


“冰室君。”

早已站在停车坪边等候的冰室辰也边将披风递给紫原,边优雅地替他拉开了车门,看到黑子也跟过来了时莞尔一笑,

“好久不见了,黑子。”他扫了眼像无尾熊一样抱着黑子的紫原,表情一尘不变,“抱歉,敦让你困扰了吧。”


“是的,非常的困扰。”黑子特地加强了重音,顺带安抚性地拍了拍不开心地撇嘴的紫原。“那么就此别过了,紫原君,赶快上车吧,他们都在等你了。”



“好~哦,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我们不在的期间,小黑仔和花宫别离得太近哦,要是被赤仔知道了,他又要生气咯。”紫原下巴支在黑子脑袋上,懒洋洋地说完了这句话,披上了披风,他上前一步扶着车门,又扭过头来,这一次,他一向没什么精气神的眼睛闪过了锐利的光,


“他敢再欺负你的话我一定会捏爆他的。如果黑仔觉得他麻烦的话就尽管跟我讲,就算是瞒着赤仔我也会帮你给处理掉他的。”


“多谢紫原君好意,但花宫君的事我自己能够处理好的。”



保持着站在原地的姿势,黑子目送着紫原离去。他很清楚,第九始祖去的方向正是王城后方的巨大停机场。直到他们消失在了视野里,黑子没有犹豫,一个反身攀上了偏殿的露台,绕过窗台边的雕塑,一跃而下,悄悄潜入到了最后一批离去的军队当中。


要打晕一名吸血鬼并非难事,只要扭断了他的脖子就好,毕竟仅仅只是断了脖子并不能杀死一只吸血鬼。回忆起紫原和他说的话,黑子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个近来疏远了不少的男人,像是互相赌气一般,他不主动去找赤司,赤司竟也绝对不会命人来叫他过去,并且对他不闻不问,像对待其他普通的贵族一样。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里了,此后也许将再也见不到他,黑子一时感慨万千,但也绝不后悔。

他反手将一个吸血鬼拖入了树丛间,轻声说了句抱歉,咔嚓一声折断了对方的脖子。


早已不像小时候那样,黑子现在和赤司见面的次数是愈来愈少,他甚至有时候连赤司在不在王城都不知道。

现在的赤司不怎么管黑子,对他一直处于半松半紧的放养模式。黑子反倒是和玲央姐相处的时间比较久。

并非是由于两人关系不好,以前赤司甚至命令仆人将黑子安排到他自己的寝宫内,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两人常常是并排躺在赤司那张King size的床上,拥抱着对方。这在赤司活的前一千多年乃至其他吸血鬼始祖的生活习惯里都是绝无仅有的。

众所周知,吸血鬼并不需要睡觉,但像黑子这样的半成品,一日几小时的睡眠时间是在所难免的。

赤司那时候总喜欢把软绵绵的小家伙搂在怀里,单手支着脑袋,静静地看他入睡。阖上双目的恬静容貌像是凋零落地的白莲,呼吸渐渐放缓到了微不可察的地步,这在他眼里是个十分神奇的过程,那是多么得脆弱与虚无防备,弱小的躯体在怀,他只需动动手指便能终结了这条生命。赤司无法想象若是被其他人拥有这般的权力,他会不会嫉妒得疯掉。

幸好有他在哲也身边,谁也别想看到哲也这样无所戒备的睡颜。


但直到有一天黑子在睡梦中无意喊出了青峰大辉的名字,那天等到黑子醒来后,第一次没有在床边看到赤司戏谑地看着自己的面孔。赤发男人一声不吭地就出发去第九始祖的领地了,连着好几个月都没有回来,杳无音讯。黑子也是自那时起,仿佛一夜间长大了般,他自以为这是赤司认为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不再需要赤司君的细心呵护与陪伴了,被玲央和小太郎领去接受了更为正规的训练。他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赤发男人在宫殿的屋顶上孤身坐了一夜。



脱下了对方漆黑的斗篷,黑子披在身上,暂且遮住了自己里面一身醒目的白色礼服。收拾完毕后他走出树林,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去,望向宫殿的至高点——第四始祖休憩的地方。露台上没有人,窗户半掩着,只有浅色的窗帘在月光与夜色中曼妙地飘动。四周静谧无声,仿佛被什么所牵引着,黑子往那边踏了一步,似是还想再做点什么,但理智却告诉他他该走了。


他终究是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开。


仗着稀薄的存在感,黑子混入了队伍。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巡查的队长,离开了王城的中心。

停机场上停了不下百架的运输机和武装直升机,货物被整整齐齐地运了上去,一切都准备就绪,几乎超过一半的吸血鬼都将在今夜前往东京。


和其他人并排坐在了座位上,黑子看着他们关上了机门,断绝了他留下来的最后机会。

机翼旋转起来,搅碎了空气,强劲的气流吹乱了他一头的蓝发,噪声盖过杂音,脑中有一段时间的空白。黑子攥紧了拳头,心中是从未改变的坚定与决绝。固执如他,决定了的事情便会义无反顾地做下去,无论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切情绪都被他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了漆黑的斗篷之下。他透过窗户,俯视着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的他生活了近七年的吸血鬼王城,月光从上方源源不断地如雨水般洒下来,漂亮雄伟的建筑群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他的君王此刻也正在王城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黑子勾起嘴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再见,赤司君。”



————————TBC——————————

下章阿大终于可以出来啦ww 



评论(2)

热度(91)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