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维

新热情的上一个礼拜日前夕

杀手米

大佬茸

探员莓

Summary:你们要抓汐华初流乃

和我乔鲁诺乔巴纳有什么关系

 

CP:茸米、茸莓

微茶布+木大父子

 

*私设如山

*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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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午后的钟声回荡在血阳尽染的那不勒斯上空,惊起飞鸟划破倒映眸底却浮云遮掩的落日,嗡鸣穿过街巷群厦,混合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毫不留情地淹没了他所剩无几的濒死喘息。男人抬起不知该捂住何处的手,颤抖着,不断有鲜血大块地抖落。碧绿的眼眸像最后挣扎的蝴蝶,扑棱着修长的眼睫凝视这片曾经为他所收揽的天空,手中紧攥的权利伴随着肺部吃力挤出的气息而渐渐消散。他美丽明亮的双眼终于止息了湖面最后的波澜,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有人站在了他的脚边,低垂脑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随即毫不拖沓地转身离去。

 

街角遮阳棚下,迪奥布兰多盘踞在空无一人的店外,墨镜下猩红的眼眸不知在望向何处。纵使无人欣赏他目中无人的姿态,也依然容态倨傲,优雅地晃荡着手中盛着红酒的酒杯,出声问回来的恩里克普奇,

“他走了?”

 

普奇没有回忆刚才看见的场景,没有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迪奥问他今天为何如此沉默。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雪白的信封上不知何时沾上了和火漆一样殷红的血迹,他把信递到了迪奥的面前。

 

迪奥哼了一声,一把扯过,动作粗暴地撕开信封,他看了没多久就把普奇喊到身边坐下,一如当年他还是专为罪犯开脱的律师时那样,与普奇肩膀挨着肩膀,在逃亡的落日下亲密相谈。

 

普奇听到了纸张清脆的撕裂声,把那种尖锐的感受提升到了极致。迪奥拍落了手中的纸屑,一口饮尽杯中酒液,紧接着,从他的胸膛里发出了低沉的颤音,气流撕裂着他的喉咙,少见地痛快地从嗓中挤出。

 

笑声倾泻而出。

 

男人大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尖利的牙齿,他转头看向不明所以的普奇,双手交握的同时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竟让我回忆起了我的一位故人,”迪奥眸光深远地望向延伸至碧波荡漾的海面的街道,“和他一样,我迪奥的儿子也是个笨蛋。”

 

普奇不甚苟同地摇了摇头,“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笨蛋。”

 

 

 

 

一阵风吹过,满地尚且滚烫的弹壳骨碌碌地翻滚过几块大理石地板,福葛站在大厅中央,弯腰把它捡了起来。他一言不发地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影子和身后窗户的纠缠在一起,像藤蔓缠绕着支架,像他的命运,就此流入了一条年轻鲜活的河流,从骨髓里抽出捐到了另一人的体内,将永远彼此绑定。他转头对忙忙碌碌奔波的黑西服人群吩咐道,“把这里都清理干净。”

 

米斯达从阴影里走出来,那双乌黑明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福葛,“你知道到底死了很多人,为了今天……我们甚至牺牲了汐华初流乃。”

 

福葛张开五指,任由弹壳从指缝间滑落。面对米斯达有些怅惘的面容,泪水忽然从他眼睛里开始滚落,撞击地板的声音和清脆的弹壳落地声交融在了一起,他不敢抬头看他,径自泣不成声,

 

“米斯达,你知道我们都爱他。”



Chapter1

 

一张照片被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柔韧的纸身在空气里被晃得发出咣咣的气音。

少年涓流一般清澈平静的声线擦亮了冒烟的火柴,在他绝望到将要熄灭的生命里燃起了一丝火光。

 

格雷戈里的脑门上抵着一把黑洞洞的枪口,粘在嘴上的胶布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在自己狂流不止的汗水里。身体就像断成两截的蚯蚓一样牢牢地和椅子绑在了一起,他惶恐地瞪视着眼前那双凉薄的绿眼珠子,很快视线又被迫转移到了那张照片上。

 

“哪来的?”乔鲁诺罕见得没了耐心,十分钟后等候在外面的壮如牛的手下兼保镖们就会替他打开这扇门,送他离开,车子也早已等候在了楼下。不断从他心底冒出的热意仿佛和楼下轿车未熄火的引擎交汇在一起。

 

藏匿据点被发现是格雷戈里始料未及的,明明已经将原先的安全屋作为诱饵引开了捕捉到他痕迹的黑手党们,却还是被对方找到了自己。他身在海外的家人接二连三地收到恐吓信,并在短短数日内相继死亡,早知道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他就不该接下这笔单子。作为一名以细心谨慎与低调受到业界高度评价的杀手,他发现自己的那些阴谋诡计在这个一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他自投罗网的少年面前都不过是一抔烟尘,变成了可笑的自作聪明。

不愧是热情组织的二把手。格雷戈里的腹部刚刚被乔鲁诺的手下戴着钢环猛击了两拳,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为自己当初的胆大后悔不已。

 

“不回答我的问题不觉得很无礼吗?你说话啊。”

一声惨叫在他喉咙里炸裂,堵住了他剧烈喘出的呼吸,眼泪顿时混着鼻涕津液狼狈不堪地遍布整张面孔。

乔鲁诺把刚刚垂下去的枪重新贴上了他的太阳穴,无视了他血流如注的脚背,优雅地吸了一口空气中的硝烟味,动作温柔无比地撕开了贴在他嘴上的胶带,故作惊讶状,仿佛是自己一时忘记了他不能发出声音。

 

“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他张嘴就是求饶大喊,引得少年不悦地皱眉,“我发誓这和组织没有任何关系!是有人雇佣我去查清他的身份的!您饶了我吧!”

 

他的嘴被紧紧捂住,“说重点,如果你还想呼吸的话。”

 

为了活命,格雷戈里抛却了他的雇主威胁他的话,将事情的经过合盘托出。他的说辞没有受到任何的怀疑或者肯定,少年始终面无表情,冷着一张宛若神讫的面容,身后唯一的光源透过岐斜的窗子为他的身形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他镇静得像一座雕塑。

 

他说他们离开那不勒斯的那晚,在酒店的楼下碰到了一位拉着行李箱的亚裔女性,她是他们暗中调查了许久的目标线索,他瞒骗了那个被对迪奥布兰多的爱慕情愫侵占了头脑的女人,从她的手里,他得来了这张照片。虽然他不知道照片里的那个只有十三四岁的黑发绿眸的少年是谁,但却可以通过查出这个人的就读学校、近期境况、家庭背景等,借机找到他的最终目标。

 

 

“原来是妈妈吗?”少年喃喃自语,话却悉数落入了格雷戈里的耳中。

 

“什么?”男人猛然抬起头,他的视线在那张照片和少年的脸上逡巡,接着,他的神情忽然由原本的茫然惶惑变得呆滞而恼怒,最终化作了惊诧畏惧的沼泽。

 

“你……你是……”

 

乔鲁诺绕至他身后,轻轻解开了束缚住他双手的绳索。那张照片变成了一堆灰烬匍匐在地板上,周围安静得只剩下他狂跳不止的心跳声,暴雨如注般鼓动,撞击着耳畔凛冽刺骨的吐息,

 

“我的母亲也有着一头黑色绸缎一般的长发。”他凑至他耳边低语。

 

 

 

 

 

 

毕维斯将一双崭新的白手套递至自己上司手里,少年脸上沾满了鲜血,那双绿眸悉数如常地瞥了他一眼,吩咐他们把尸体清理掉。

 

 通常只需一个电话就能请组织里专门清理尸体的小队抹杀掉一切可能会和条子发生冲突的痕迹,但但凡经由乔鲁诺手中解决掉的人,他都做得更加滴水不漏,确保除了自己的几位亲信之外,无人知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热情组织虽然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但其怪异而特立独行的处事方式在各方势力中闻名,他们的爪牙渗透到了政治、经济乃至文化产业等各个领域,被国际上的执法组织盯上早已是几年前就发生的事。当要谋杀社会上重要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时,他们更多地会雇佣杀手,却也因此惹来了不少的麻烦。毕竟,若是组织成员是自家人,那么那些各执己见的杀手,则是最难牵住的狼。

 

 

毕维斯温驯地垂首,擦干净了那张俊美的面庞上湿滑的血液后,替乔鲁诺披上了黑色大衣。除了已经渗出紫黑的手套外,乔鲁诺内里的深色西装与宝蓝色的马甲依然纤尘不染,黑色西裤勾勒出了他纤细修长的双腿。

 

跟随在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毕维斯颔首,毕恭毕敬地说道,

“Boss在等您,乔巴纳大人。”

 

“辛苦你了,毕维斯,你很不错。”乔鲁诺难得得表扬了他,毕维斯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的上司慰问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跟随在身边那么多年,从那不愠不火的语气里他也练得了窥见一斑的技巧,毕竟这位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凭借果敢决绝、干脆利落的一系列手段在短短时间内就爬上了组织里仅次于Boss的地位,让一群资深干部对其俯首称道。

 

“可惜你做了一件无用的事,托比欧已经和我通过电话了。”

 

“是我失礼了。”

 

 

 

经由乔鲁诺的眼神示意,毕维斯把司机从车里叫了出来,自己亲自为乔鲁诺开车。

 

“现在送我去卡尔罗娜街363号。”乔鲁诺坐在后座上,扯掉了自己的领带,动手解开西装扣子。

 

“可是……Boss让您……”

 

“毕维斯,”乔鲁诺打断了他,“你是谁的人?在谁手下做事?”

 

银发高个子男人急急忙忙地解开自己系了一半的安全带,转过身去,执起乔鲁诺的手亲吻,“属下誓死为您效忠,乔巴拿大人。”

 

“那就请你好好开车。”

 

 

 

 

 

此起彼伏的枪响让游客众多的一家餐厅炸开了锅,不过那不勒斯当地本就黑帮横行,过了没多久,早已司空见惯的店员就已经尽数安抚了受到惊吓的客人。不知从古老建筑群和蜿蜒的巷子里的何处传来的枪响也应声止歇,人们纷纷坐回了座位上,开始继续闲聊。

 

站在店门口的男人嘴里不着痕迹地低声咒骂了几句,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自己手腕上名贵的手表,他的西装已经被汗水浸透。

 

 一个深色肤色的男人从隔壁楼里出来,手里转悠着一串钥匙,来到店门口探头探脑,还朝每一个经过的漂亮女性微笑搭讪,门口的店员本想上前打断他或者请他进店,中途认出了他来。

“怎么了?”米斯达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里面,制止了他上前。

 

 

店里总共有二十三个人,包括服务员和门卫在内。二十三是个很安全的数字,它既不是四的倍数,也不含有四,与危险的二或者八也不搭边,而且个位和十位加起来也不等于四或者四的倍数。这份对于数字四的敏感紧紧与他应激预警能力相扣,有熟人无数次吐槽他的神经质,甚至声称他的神经就跟薯条一样脆弱,兴许米斯达可以开玩笑说自己弱不禁风,但他哪次死里逃生不是因为避开了四这个数字。

 

评估完了眼前情况,在走进餐馆里时,他又忽然相当有理由地暴躁了起来,发出一声哀嚎。

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是第二十四个人了啊!二十四!个位数既是四而且还是四和八的倍数!而八又是四的两倍!二的两倍又是四!

 

浑身都爬满了蚂蚁一般临近崩溃,米斯达蹂躏着自己头上的帽子,眼尖抓到了一位在门口等候的过路人,一把将他拉至身前,推了他一把,后他一步走进了店里,“这下我就是第二十五个了。”米斯达笑嘻嘻地朝他道谢,“二十五是个安全的数字。”

 

“你有病啊!”艾什克莱曼——温彻斯特市前市长受了惊吓,以为自己的身份被人认了出来,没想到是个神经病,但他也正有要进来的打算,在路旁等候未免太没了风度,今天他特地没有带着保镖,全为了这次商谈,没想到竟被对方放了鸽子。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外面高悬的炽阳晒得他有些头晕,不想对方竟熟络地搭着他的肩就引着他往里走,“进来喝一杯吧,在外面无聊地死等会让人心情变差的,谁会愿意那么浪费时间呐。”

 

米斯达朝服务生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人家有没有明白,自顾自来到了前台插着腰站着。

 

“你怎么能那么粗鲁?我本以为你们意大利人还能有点样子。”艾什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瞪他。

 

“抱歉抱歉,小心眼的男人,”米斯达慵懒地抬眼,朝他摆了摆手,“你还介意的话我可以请你喝杯啤酒,这里的店长和我很熟,请他特别关照一下,我相信你会消气的。”

 

柜台里的男人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把米斯达拉过去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艾什略带鄙夷地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转身走开了。

 

 

 可能是之前拒绝米斯达的姑娘们笑声太过于惹人,坐在店角落里的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不知不觉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米斯达的卡座那里,他手上戴满了银戒,凝视着那边时,鲜红的舌头时不时滑过嘴角。

 

 

 

 艾什从厕所里出来,听见餐馆中央有人在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正是刚刚把他拉进店里的那个男人。

 

 

“你为什么要给我四块蛋糕啊?!找死吗!”米斯达拽着男服务生的衣领,前前后后使劲地晃动着他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甩掉第四块蛋糕。那人一脸为难的样子,憋红了脸,鼻尖上的汗淌了下来,他的嘴唇嗫嚅了一下,“那。。。那我帮您撤掉一、一块?”

 

“可是我付掉的钱就是四块啊!”想到这儿,米斯达感觉自己可能要被杀掉了,“啊啊啊!为什么我事先没能料到,为什么偏偏就是四啊!”

 

“我可以帮您换一个品种的甜点,盖多先生。”服务生好不容易挣脱开了,提议道。

 

米斯达沉默了一秒,再次抓狂,“可我就是想吃草莓蛋糕啊!”

 

“嘿,男孩,我很乐意帮你分担掉一块,如果这真令你如此痛苦的话,可惜我对草莓蛋糕并不是很感冒。”金发男人这时走了过来,他站到米斯达身边,单手撑着桌子,柔韧的腰肢在米斯达近到鼻尖的距离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米斯达并没有留意他,而是避开眼前碍事的人,转向店员,“你,”他指着那人的鼻尖,“帮我把多余的那块蛋糕送给坐在那桌的客人,动作麻利点。”

 

艾什打开笔记本电脑刚看了没多久,就抿起了嘴唇,看向那块突然出现在自己桌上的草莓蛋糕,他把文件全部加密了后,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味道竟意外得不坏。

 

 

 

 “看来你生活有些拮据,是吗。”金发男人自来熟地坐到了米斯达的边上,朝他勾起一抹轻佻的笑。

 

“被你看出来了,”米斯达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吞下了一大口草莓蛋糕,“实不相瞒,我因为早年不懂事犯下了一些错误,现在身负巨债,每天操心着还钱的事。也许不是失去了才会珍惜那样的感觉,毕竟有那些烦人的东西存在,但只有当你不自由的时候,才会念起自由的可贵。”

“是什么束缚了你,亲爱的?”

 

兴许是那句亲爱的恶心到了米斯达,他忽然放下手中的勺子,没了胃口,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我相信我会有活在阳光下的那一天的。”他直视着对方。

 

男人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沉迷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真漂亮,像一片漆黑的海洋,却有着比黑曜石还闪亮的光泽,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黑眼睛,”他语气真挚地感慨,“我想要把它抠下来加入我的收藏品当中。”

 

 

“如果你是位美女的话,我愿意现在就把它放进你的手里。”

 

 

“怎么,你不喜欢男人?”

 

 

米斯达耸了耸肩,不打算再与他多言,有些冷漠地别开了脸,“你不是我的菜。”

 

 “你不喜欢金发的男人?”对方更加得寸进尺。

 

“我不喜欢你,”米斯达站起来的同时,把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一个冰冷的东西隔着外套抵在了他的腹部,“现在赶紧滚吧。”看着那个男人惊慌失措地逃开后,米斯达朝艾什走去。

 

“好吃吗?”他好笑地问道。

 

艾什拿纸巾抹去嘴角的奶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算你有点品位。”

 

米斯达用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朝他胸口开了一枪,若无其事地把枪插回裆里,他走回座位拿走了最后一块草莓蛋糕,叼嘴里边穿上风衣边往外面走,身后服务员摔碎盘子的声音炸响了整间餐馆,嘈杂的尖叫声哭喊声取代了原本香气飘香的氛围。

 

他走到路边掏出了自己之前偷来的钥匙,发动机车驶向自己在那不勒斯的公寓。

 

 

米斯达曾经住的地方是一栋很漂亮的小洋房,他喜欢称之为家,是他放松身心感到安心的地方,接着他的家就成了监狱,后来他习惯于把过夜的地方安置在安全屋,直到他雇主的长期联系人找上了他,他终于又拥有了家——一栋深陷在巷子深处,远离人群繁多的景区,又能够看到海的小小的公寓。即便不大,却一应俱全,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的,都甜蜜而温馨,他甚至还养了只属于自己的猫。

 

他爬上三层楼,打开房门,随手将钥匙扔进了鞋柜上的钥匙盘里,就径直往里走,边脱下风衣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馥郁的馨香,香薰、花香混合着新鲜水果的甜蜜气味钻入鼻翼的同时,收音机里传出的协奏曲也在亲吻他的耳畔。

 

“要喝点什么吗?冰箱里有我刚买的几瓶啤酒。”

 

乔鲁诺躺在沙发上,慵懒地歪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本法语版《悲惨世界》。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法语了?”

 

米斯达打开冰箱把两瓶啤酒放在吧台上,眼神贪婪地从头到脚扫过乔鲁诺的全身。乔鲁诺穿着一件干净的白体恤和牛仔裤,腰间系了条格子衬衫,就像个普通的放学回家的学生一样,抬起笑意盈盈的眸子,与他四目相对。

 

“我下周要去巴黎。”

 

乔鲁诺放下手里的书,张开双臂,米斯达扑进他的怀里,把头埋在他胸前,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我呢?”米斯达抬头问道,两个人像无尾熊一样抱在一起蹭了会儿后,米斯达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坐到了他的边上。

 

“你另有安排,”乔鲁诺说,“布丁今天很乖哦。”他转身趴在沙发边缘,朝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黑猫发出喵喵的叫唤,软糯带点撒娇的口音融进清冽的声线,他像金色鬈毛的猫咪一样,挠得人心里发痒。然而那只绿色眼睛的黑猫只是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团成团子睡觉,“我刚刚喂过它了,小家伙这段时间又胖了不少。”

 

“最近他可没少跟着我好吃好喝。”米斯达关掉了收音机,撑着脑袋。

 

“你午餐吃了什么?我猜你下午一定有吃草莓蛋糕。”乔鲁诺走到吧台前,轻车熟路地找出开瓶器打开了两瓶啤酒,把其中一瓶顺着平滑的台面,推至站在那边的米斯达面前,“我们下次应该再去尝尝那家冰激凌,听说它马上就要搬迁了,要搬到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如果你事先打个电话给我,我们可以在冰激凌店门口碰面。”

 

乔鲁诺摇了摇头,喝了口冰凉的啤酒,又很快放下了酒瓶,似乎没有多喝的打算。

 

“嘿嘿,乔鲁诺,还真被你给猜对了,我刚才吃了整整三块草莓蛋糕。”

 

“看出来了。”乔鲁诺捏捏米斯达的腰腹,被一把拍开。

 

“那块多余的给了他,他可是还对我说了草莓蛋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那家伙眼光真不错,不是吗?”

 

“玛格丽特披萨。”乔鲁诺认真地瞅他,却难掩嘴角的笑意。

 

“不,是草莓蛋糕!喂,不是我说,你难道要背叛你的布丁吗?”

 

窗台上的猫咪喵了一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乔鲁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放到了米斯达面前,“你的下一个暗杀目标。”

 

 

“乔鲁诺,”米斯达将U盘收进了掌心里,正色道,“还需要多少?”

 

 

乔鲁诺朝他竖起四根手指,然后又抢在米斯达大叫着要求他不要说出那个数字之前收回了一根,剩下三根,轻轻晃了晃,“如果加上这一次的话,就还剩下三千万美元。”

 

 顺着乔鲁诺的目光,米斯达注意到了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用牛皮纸包起来的厚厚一叠现金。

 

“他曾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一员,现在在安全局工作,他过敏的食物很多。”乔鲁诺冷冰冰地说道,“在这个礼拜日之前解决掉他。”

 

 

 米斯达一口饮尽酒瓶里最后一口啤酒,然后瘫倒在了沙发上,“陪我看会儿电影吧,乔鲁诺。”

 

“你知道我不行,米斯达。”乔鲁诺饱含歉意地说。

 

“不能为你的男朋友破例吗?”米斯达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歪过头朝乔鲁诺眨了眨眼睛。乔鲁诺露出无奈的笑,“我还有事要办,顶多还有看半部的时间。”

 

米斯达立刻为乔鲁诺空出了位置,让他也坐到沙发上来,然后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动作熟练地从茶几上捞起遥控板,随便挑了部爱看的电影。

 

见面的时间很少,相处的时间也辗转即逝,往往还处于温存黏糊的高峰,他们就不得不分开,因此也格外地珍惜能够一起度过的午后。米斯达总得独自执行任务,而只有当他解决掉一个暗杀目标后,乔鲁诺才会出现,带着一如既往的完美笑容,在他家里等他。

 

 

“你觉得我会有赎回自由的那一天吗?”米斯达说,“也许在我挣够了足够的钱后组织会将我灭口,也许我会死在下一次的暗杀行动当中。”

 

“我们的希望永远不会消失,米斯达。”乔鲁诺握住了他的手,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犹如大海的色泽一般深沉通透的绿色眼眸满含坚定,“我已经做好了那份觉悟,我会为你的前面开辟出一条光明的大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离礼拜日还有四天。”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害怕?”乔鲁诺失笑。

 

 “和四扯上关系绝对不会有好事的,乔鲁诺,”米斯达拉长音调,只差没眼泪汪汪,“你可是我的Lucky boy啊。”

 

乔鲁诺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黑发,从自己的衬衫上解下一只瓢虫胸针,温柔地别在了米斯达胸前,“瓢虫在欧洲象征着好运,它会保你安心的。”

 

 米斯达握着犹有对方余温的别针,感到冷冰冰的胸膛内忽然有一股金色的暖流舒然流过,灌溉了粗粝贫瘠、常年寒冰的泥土,灿然的尤物生根发芽,他指尖的发麻感也淡去了许多。方才的不安感旋即沉入了湖底,但他知道这并不是这只瓢虫别针给予了他的,而是眼前这个他唯一能信任依靠的少年给予的。

 

米斯达对乔鲁诺的背景一无所知,接触至今,留存在脑海里的印象也一如当年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干净空白。

 

他出狱的那一天来接他的是一个妹妹头的男人,他有着一双温柔的蓝眼睛,那里面干净得就和那天的天空一样,不留一丝瑕疵,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和他以前混迹的世界完全不着边际的人会来保释自己,把他拉进了一张被黑帮编制狩猎的迷网之中,但从那以后他便鲜少见到他,他自己最后的处境是一位金色头发的少年转达给他的。他自称是那个男人的朋友,并且通知他,作为被救出的代价,他将被热情组织雇佣做事。直至偿还一切的那一天,他才能摘下脖上的镣铐。然而,从头至尾,他和黑手党唯一的接触人员只有乔鲁诺一人,除此之外他甚至瞧不出一丝组织遗留下来的端倪。那条绳索仿佛是隐形的,只有当他即将踏出那个圆圈时才会忽然显现,拉住他僭越的脚步。身份神秘的少年对关于组织的讯息闭口不提,任凭他如何拐弯抹角地询问也撬不出一丝消息,乔鲁诺自身也始终像个谜团一样,他放弃了询问,乔鲁诺也从未向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或者自己住在哪里。他只是作为组织下派下来的一个中间联系人,将要暗杀的目标告知给他,代表了组织下达给他的指令,而他的赏金也是通过他转给他的。但即便如此,米斯达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他是他的lucky boy,乔鲁诺时常会给他暗杀对象的暗示,甚至暗地里透露给他一些本不该告知他的讯息,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有利的情报,米斯达从未失手过。

 

 

 “为什么一个男人会为了一只狗而不顾一切地杀光了那群人啊?”米斯达不满地叫唤,胳膊伸至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因为有人触犯了他的底线啊。”乔鲁诺看了眼开始打哈欠的他,嘴里叼着吃布丁的勺子,含糊不清地说,“很多无伤大雅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但一旦被触及了底线,即便是再小的错误,也必定诛杀到底。”

 

“乔鲁诺,你在说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电视屏幕上照射出的微光遮住了乔鲁诺眼底的寒凉,他把勺子和包装盒丢进了垃圾桶里,拿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你就是我的底线。”

 

 乔鲁诺在米斯达脸上亲了一口,起身离去。

 

 

“乔鲁诺,”眼见着乔鲁诺就要消失在门口,米斯达突然喊道,“如果你的老板阻挠我们呢?”

 

 

 金发少年从门背后探出了半个身子,举起一只手掌,做出招财猫的招牌动作,“木大木大。”

 

 

 

***

 

 福葛坐在那架三角钢琴前,动作有些生疏地伸手掀开了琴盖。铺在上面的深红绒布早在他想要踹这架名贵的三角钢琴一脚前就已被他掀了开来,像掀开新娘的头纱,他看见的却并不是一张如何美丽动人的面孔,血液汇聚成的溪流淌过峡底这块乌黑的岩石上,浇糖浆一样地把他的心脏淋了个透彻。

 

嵌有壁画与繁华浮雕的天花板漂浮在他头顶,拉成了和窗外夜空一般遥远的距离,群星璀璨,时不时调皮地倒映到落地窗玻璃上,跳到餐桌上人们的酒杯里,偶尔在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火光,只可惜被万千灯光夺去了容身之处。

他眼前一抹黑,办公室的门重重关上,将他拒之门外的不是曾被他揍得头破血流的教授,而是他自己。赛西利奥今天和他一起来了,就像他十三岁从大学里辍学的那一年一样,他有种神奇的魔力,知道何时该在他最不应该出现的场合像个鬼魂一样冒出来,如今却因机缘巧合成了他的合作对象。福葛无视掉他看怪胎的眼神,把手中的书从三楼上扔了下去,随后来到楼下经常有学生来此静心读书的厅室,重重掀开琴盖,像个钢琴家一样地弹奏乐曲。

 

为什么不呢?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音乐家,却被家族逼着读了法学被鞭打着去当上虚伪滑稽的政治家。他十指卷起飓风,沉浮的海浪扑上手背,掀开了他滚烫的皮肤扯至脚下,踏板一踩一松,他无需背诵任何他背过的琴谱,他弹奏的是他压碎后变成液体流走的心绪,清凉冲散了旁人的闲言碎语,把日落时分闲暇的卷云注入了他的体内。他终于忍不住重重按下最后一小节,他新编的一段挤压成了电话的忙音,就此离开会将他送上断头台的学校。

 

那些最为原始的冲动促使他存活了许多年,他漫无目的地为许多人工作,曾经是机构单位,然后是国家,接着是第三年加入国际刑警组织时的狂热叛逆拉扯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向前。

 

 

 

“你做文书工作多长时间了?”赛西利奥得知了要与他共同行动时,像大学里时一样斜站在他身边瞅他,不同的是他手里端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而他还在检查手里的档案。

 

“有时间问我问题不如快滚去整理监听内容。”

 

“你不觉得无聊吗?”赛西利奥很直白地摊开手,“我是说写报告、记录进展、填写时间表什么的,它们的意义在哪里?如果你真正想做的并不是这些的话,那么,归根究底这些都只是作为将你更快地推进坟墓的加速器。”

 

“哦我很确定,你会先我一步的。”福葛对于今晚要和他一起去和商谈对象共进晚餐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心情极差把一叠资料甩他胸口,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有贫困到要去翻巷角的垃圾桶的地步,凭借着高智商的头脑,他还不至于饿死街头,却终日无所事事,他游遍了欧洲各地,不断地应聘、辞职、应聘、辞职,痛斥每个愚钝不堪的上司。

直到在那不勒斯认识了正巧在执行任务的雷欧阿帕基,他被国际刑警组织任用,协助他们分析罪犯行迹及其非正常行为。

他对仇恨犯罪很有成见,在大学里有一段时间他曾专攻这一方面。这份类似于后勤的一度被他视作天职的工作却在他砸破了自己上司的脑袋时告终,福葛被监禁了起来,他们对他进行了评估,最后得出了他能参与特别行动的结论,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转入了特别部门,给塞了特工身份卡并分配到了前线。

天知道他明明是个后勤人员,为什么要像电影里的那些特工一样到外面执行总会带一身伤回来的任务。值得庆幸的是,凭借他的聪明才智,许多疑难悬案都像切水果一样迎刃而解。

 

福葛很少会为一件事想破脑袋,这次还是头一回,他在调查一名在逃律师的案子上断了线索,进行了长达将近三个月的潜心研究都无法突破眼前的迷雾,被逼无奈之下他也是狠下了心要撞破南墙,和自己的大学同学赛西利奥提议去面见MI6的一位高级探员,他们虽然还没有做到完全意义上的情报共享,却对那个相同的目标追捕心切。

能够从相关人士身上听取消息是久旱逢霖的好事,但被上司怂恿着在名流聚集的晚宴上演奏钢琴就不那么令他愉快了。

 

 

纯黑的钢琴表面像一匹光滑的布缎,倒映着他苍白又生无可恋的面容。福葛理了理坐在屁股底下的衣角,柔软地毯上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处落座后零碎的交谈声和酒杯的碰撞声,这令他原本弓着的背愈加佝偻,十指虚放在黑白琴键上,掌心萦萦握着化作气体消散的怒气,还未绽放就被他给活吞了下去。

 

福葛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去看向坐在奢华大厅中央那桌的上司,杰勒德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目光,微微露出笑容,坐在他旁边的赛西利奥也在跟风,暗地里给他做鼓劲加油的手势。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地提早一个小时来啊。福葛看了看腕表,才刚至七点,心底暗骂了他们的低效率,把头往琴上撞。轻微的痛觉伴随着那首他许久未弹的曲子,很快蔓延至全身。他弹得很轻,十指仿佛是在梳理毛发而非按压琴键,像只是给他一个人听的。很快,大厅里的交谈声就盖过了他微不可闻的琴声。

 

福葛弹至接近末尾,见没有人再注意这里,收回了手就要盖上琴盖,殊不知自己的指尖早已被汗液给浸透,迅疾生猛的一系列动作使光滑的琴盖像脱轨的列车一样,在他的手抽出之前就压了下来。就在他做好了承受疼痛的准备时,一只好看的白皙的手突然伸了出来,平稳地抬住了琴盖。他一时呆住了,怔愣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去看来人是谁,鼻翼间就嗅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不同于寻常的香水味,更像是某种花的花香,团团包裹住他,又似乎有着催情的效果,令人迷醉。

 

“怎么了?”

 

“不。。。我、我不打算再弹了,因为没有人听。”

 

“你不用在意,”耳畔传来湿热的气息,清澈温柔的声音像要吃掉了他齿轮卡住的脑袋,剥夺了他的思考能力,“我在听。”

 

福葛双眼放空地又在琴凳上坐了一会儿,他的食指在大腿上敲到几下,猛然回头,身后却是空无一人,除了自己耳朵上的热度,那人似乎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他回到了桌旁,杰勒德和赛西利奥为了打发时间,正在聊着昨天会议上的事情。

 

“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好不容易走了上一个存心不让我们休息的,这下子这个新来的却是更加得变本加厉,我们接下来是没好日子过了。”

 

“昨天开到半夜三点多的会议绝对不是唯一。”塞尔希顿笃定地说。

 

“你还好意思说,我是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可昨天会上我偶然回头看你的时候,部长明明在上面讲得正在劲头上,你却眼睑低垂,不知道在干什么。”杰勒德略显责备地说,玩笑的意味却更多。

 

“您不是开到一半出去接电话了吗?”

 

“杰勒德没说你是低眉顺眼已经不错了。”福葛喝了口酒杯里的不知名的酒,那股奇怪的味道差点让他当场一口吐出来,“那位MI6的高层和你很熟吗?”

 

“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想当年我们如胶似漆的时候,我陪老婆孩子的时间都没和他一起鬼混的时间多,所以这个忙他一定会帮我的。”

 

杰勒德说得眉飞色舞,大胆地为他们讲解着他的罗曼蒂克史。

 

福葛盯着他看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他找借口离开了大厅,走下楼梯来到了一楼门口的庭院旁时接起了响了许久的电话。

 

酒店外面的车道两旁停满了车,此时进场的人少了起来,大多数顾客都已经在大厅里用餐,除了远处街道传来的穿梭而过的汽车引擎声外,四周寂静得只剩下虫声。

 

 

 

“阿帕基,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些!”福葛单手捂着嘴巴,用尽他最后的耐心压低声音狂躁道,“我的新上司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表层来看都显而易见有着一个猪脑子,我忍不住开始认定端上来的那些菜里无论是什么生物都比他更有好的想法,而且我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他竟然还当众让我上去弹琴!”

 

“福葛,如果你不能做到改变自己,那么我帮你换多少个上司都只会迎来一样的结果。更何况这次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阿帕基的声音夹杂着电流音,从那头传来。

 

“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抱歉,哦不,谢谢你,阿帕基,我不会浪费这次好机会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记得你以前并不是干这块的。”阿帕基语调忽然带上点戏谑,“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但愿下一次见到你不会是再顺带上你上司血淋淋的脑袋。”

 

“我很确信,若不是为了我的目的,我也绝不会轻易就那样做。但我现在突然很认同你,出外勤确实要比文职有意思得多。”

 

“我对比了各国的最新消息,你那里找到目标的可能性确实更大……寻获踪迹的线索也当然更美……”

 

“等等,阿帕基你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确实很好看,很衬你的肤色……”阿帕基继续深情地说道,他的声音忽然有些遥远,福葛云里雾里地听到他在那一头和一个有着温柔声线的人说话,手机里传来摩擦碰撞的杂音,忽然一声拔高的大喊把福葛吓了一跳,差点震聋了他的耳朵,“不!给我忘了刚刚你听见的!福葛!什么都没有发生!”阿帕基显然再次凑近了电话,声音染上害羞和懊恼的情绪,福葛听见那一头有个人在笑,阿帕基埋怨他别再笑了,又画风一转轻咳了几声后威胁福葛不许把刚才的尴尬闹剧说出去,就很爽快地挂了电话。

福葛在原地怔愣一秒,差点土拨鼠尖叫外加猛摔手机。

阿帕基一定是恋爱了。

 

这么一想,他感到有些孤单了起来。和阿帕基的电话结束没多久,他的上司就打来了电话,催促他赶紧回来,今天除了他们的合作对象,还会来一名贵客,那是位连国防部长都赞不绝口的人物。

 

 

福葛回去时看到桌上多了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他动作粗鲁地切着盘里的牛排,边和杰勒德碰杯,两人大声谈笑。

 

“哦,福葛,你终于来了,我们正等你呢。”杰勒德饮了一口酒,边为福葛介绍,“这位是洛瑟夫克雷曼,我和你提到的我们的大救星。”他俏皮地眨眨眼。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听杰勒德说你凭借着你超人的头脑替你们特别行动小组追回了许多遍布各国的逃犯。”洛瑟夫十分热情地向福葛伸出手去。

 

 “过奖了,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克雷曼先生。”福葛和他握了握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做好准备在这次晚餐下肚之后让你的脑袋里回想起一些东西来了吗?”杰勒德笑着,歪过头去看他,“看来你的同事还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加入我们。”

 

“他不是我的同事,如果我刚才表达有错误的话请允许我道歉,”洛瑟夫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只是正巧在同一个部门里,不过他很出色,实不相瞒,他可以称得上是我们最有成就的特工之一。”洛瑟夫看了眼身旁的空座位,笑容显出几分意味不明的讨好,“只不过,他喜欢姗姗来迟。”

 

“哦,看来还是位大人物。”

 

“大人物推荐来的。”洛瑟夫耸了耸肩,凑近杰勒德,语气暧昧不清地说,“我们那晚真应该在那家酒吧里多呆一会儿的,是吧,你的酒量一向不错,顺带一提,今晚的鸡尾酒很不错。”洛瑟夫亲昵地捏了捏杰勒德的手,两人官方而不失调侃地套了会儿近乎,然后他微微露出担忧的神色,“所以我们惹上什么麻烦了吗,还是你们能给我我永远也拿不到的东西?”

 

“你会明白我们的来意的,洛瑟夫。”

 

“他是谁?”福葛打断了他们,几人诧异地看向他,“所以他是谁?”

 

“他跟我都是英国军情六处的,”洛瑟夫又重复了一遍,压低嗓音,“我也希望我一个人来,但鉴于以往,为我个人的安危考虑,我更能希望我能够放宽心地跟你们交谈,为了我们都好。而且你可以信任他。”

 

“没必要,我只需要听到切实可信的资料。”福葛冷冰冰地陈述道。对方始终打转悠就是不说重点的态度令他心生不满,他一直都对低效率且浪费时间的行为极度得厌恶。

 

“我想你会很喜欢他的,所以无需太过于紧张,福葛,你可能的确没有听说过他,我的合作伙伴。。。。。。”洛瑟夫放下刀叉,忽然笑得合不拢嘴,他扭转过身子把手搭在椅背上,笑吟吟地看向身后。

 

然后福葛就看到一位金发披肩的少年身着雪白的西装出现在了洛瑟夫的身后。

 

“晚上好。”少年拉开座椅,精致俊美的面孔上挂着一抹礼貌而疏离的笑。

 

“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优秀的特工,乔鲁诺乔巴纳先生。”

 

“很高兴见到你。”乔鲁诺入座之前,很有耐心地一一与他们握手。

 

这位贵客的确是年轻的不像话,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得体优雅的举止与谈吐使得他的一言一行都如此得不真切,就像是刚放学的学生误闯进来了一般。福葛站了起来,和他对视的那一瞬间有种浑身起电的错觉,他握住了乔鲁诺伸过来的手,那只白皙顺滑的手似曾相识,和自己掌心相贴时温暖而干燥。

 

“潘纳科特福葛。”福葛垂着眼,感觉面颊有些发烫,隐藏在碎发下的耳尖冒出了热度,“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乔鲁诺落座,优雅端庄的坐姿与神态给在座的年长者都带来一股自然而然的威严。

 

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气息古怪的少年令福葛浑身不自在,他唯一感到宽慰的是,在乔鲁诺来后,洛瑟夫终于开始讲正事了。

 

“你们有关迪奥布兰多的情报追踪到了哪里?”

 

 

“你说谁?”乔鲁诺微微一愣,转头看了洛瑟夫一眼。他一瞬间的惊诧很快就被他的寡淡表情给盖过了,原本温和的气场却瞬间冰冷了下来。

 

“你不记得了吗,乔鲁诺,之前我和你提起过的,现在国际刑警组织还剩下最后一个特别行动部门在继续追查迪奥布兰多的案子,他们是想向您咨询此事。”洛瑟夫解释道,显然之前他并未把杰勒德德请求认真听在耳朵里,也没有告知乔鲁诺他们真正的来意。

 

眼前的美味佳肴乔鲁诺看也不看一眼,他双手交握支着下巴,眼神示意他们说下去。

 

“我们怀疑迪奥布兰多和意大利的黑帮有所勾结,尽管他为人狡猾险恶,向来精明算计不露痕迹,一直以来已经被各个国家的国防机构放弃了追查,但他和我们正进行的一项特别调查有关,所以我们很关注他的动向。”杰勒德说。

 

听及此,乔鲁诺不着痕迹地轻笑一声,笑里带着轻蔑,“你们连他的影子都抓不到,又怎么能够发现他和黑手党之间有联系呢。”

 

杰勒德摇了摇头,“没能及时和你们取得联系我们很遗憾,但我们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找到线索了。”

 

福葛将手中的文件夹递至乔鲁诺手中,他不明白那双对其他人都充满警惕审视的绿眸为什么会笑盈盈地盯着自己。他手指竟不自觉地哆嗦着,指出上面他的标示和结论概括给乔鲁诺看,“这张图片还有标出的线路,”福葛抖动的手腕被乔鲁诺一把握住,但他只是安抚性地捏了捏,便立刻松开,眼神鼓励福葛继续说下去,“他的谜点牵使我们查到了关于一个组织的信息,我们认为这是一系列暗杀行动背后的黑手,他们操纵了这一切,而且今天上午曼彻斯特市前市长被刺杀也与这个组织有关。”

 

“我们希望你们也能提供你们目前所拥有的的情报协助我们的调查。”杰勒德给了福葛一个眼神,“值得令我们所有人都宽慰的是我们的立场竟有一次的相同,真是可喜可贺啊,洛瑟夫。”

 

 福葛的心里有些不舒坦,胃里一阵翻涌,带着想要呕吐的粘腻感,杰勒德今天找来的两人都并未表现出太大的诚意与合作意图,烦躁开始冲向他的咽喉。

 

洛瑟夫皱起眉头,“你们的调查也包括这个案子吗?毕竟迪奥布兰多名声大噪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有些时间了,你们真要再紧咬着他不放?不过是个在逃律师罢了。”

 

“他在短短几年里就杀死了上百人,还不包括他间接害死的。”福葛咬牙切齿地说。

 

乔鲁诺再次看向了他,眼神讳莫如深。

“你们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吗?”他问道。

 

“知道。”

 

“叫什么?”

 

“把你们上次与他谈话的笔录交给我们,我们就告诉你们那个组织里威胁首领的叛徒是谁。”

 

“那笔录是九年前做的了。”乔鲁诺淡淡地说。

 

“请务必让我们看看原件,或者是复印件。”福葛不依不饶。一旁的杰勒德看见洛瑟夫越来越不好的脸色,拼命向福葛使眼色让他适可而止,福葛却视而不见。

 

“恐怕这不妥,”沉默了一会儿后,乔鲁诺缓缓开口,“不过我们MI6会介入并协助调查的,一有新的进展,我们会通知你们。”

 

“不,我们希望亲自查看。”福葛紧迫地说,汗水从他额头滴落下来,他的脸色白得不正常,泛着病态的潮红,“乔巴纳先生,请相信我,这些案子我一直都在跟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而且我从那个黑帮组织的一系列活动中也发现了端倪,迪奥布兰多和一些地下交易有关系的证据确凿,我恐怕他在暗地里已经建立起了庞大的邪恶犯罪帝国,而那个黑手党也比以前要有更多不正常的内部混乱,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合作的话,我很乐意和你分享更多我的调查信息。”

 

杰勒德继续与洛瑟夫做思想工作,福葛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酒杯,红色的酒液浸染了桌布,攒动了他极度不稳定的心绪,他的呼吸一时间有些紧促起来,“我。。。。。。”

 

“怎么了?”福葛突然的失态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乔鲁诺出声关切地询问,“如果是因为我们让你太过于担忧了的话我很抱歉,请不要过分担心,迪奥布兰多的案子我们会追查下去的。”

 

福葛挣扎着起身,麻木僵直的四肢仿佛刚从福尔马林溶液的浸泡当中出来,漆黑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和拔了根的古树一样,手还没撑着桌子,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下去。他岐斜的身子靠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一只手搭起了他的手肘,他被人扶住了。

“你还好吗?”手的主人面露忧色,精致的象牙白面容撇有两道微微蹙起的细眉,被两股海水冲刷过了般明净温柔的祖母绿眼眸倒映着他苍白的脸,里面闪烁的星辰让福葛忍不住别开了眼。为什么这么闪耀和年轻的人会成为沐浴在枪林弹雨下的特工,又是何必趟这一次被迪奥布兰度染脏了的浑水?


“福葛,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塞西利奥拿起他空了的酒杯。


杰勒德绷着一张面孔,仍试图从洛瑟夫那里获取好处,他们走到了厅室的一角,脸色都有些昏沉。

“不好意思,我头有点晕,”福葛揉了揉太阳穴,“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乔鲁诺提议的同时,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腰身,支撑起了福葛一部分体重。

 

“抱歉,他精神紧绷太久了是会这样。”赛西利奥想起了福葛的评估人员说过的话,在他们身后解释道。

 

头晕沉沉的福葛原有些抗议这过分亲密的举动,但在乔鲁诺的温言细语下,他最终还是缴械投降,只是也仅让乔鲁诺把他搀扶到洗手间门口,自己进去后,就重重地把门给关上了。

 

 

乔鲁诺轻轻阖上了身后的拉门,擦得分外洁净的透明玻璃门上方两道酒红色窗帘倾泻而下,像流动的瀑布,将里面纸醉金迷的喧嚣世界与外部的安宁隔绝了开来。

 

大厅外面的露台上有个很大的无边泳池,泳池旁放置了成排躺椅,遮阳伞收束后依序静立于一旁。幽深的灯光打入池中,灯火璀璨的高楼环绕四周拔地而起,像高大的巨人无声地耸立在黑暗中。

 

乔鲁诺将手中的那杯柠檬水递给了福葛,把外套披到了他瘦削的肩上后,便也站在了露台边缘,倚着栏杆,静静听着高空呼啸的风声与楼底下车辆疾驰而过的轰鸣。

两人相顾无言地径自站立了一会儿,福葛开口打破了沉默,“乔巴纳先生。。。。。。”

 

“叫我乔鲁诺。”乔鲁诺啜了口高脚酒杯内的红酒,眯起了眼睛。

 

福葛有些艰难地抬起脸,转头去看向他线条流畅的俊美侧颜。二十二层清凉的空气也无法让他面上的热度有一丝一毫的消退,然而那罪魁祸首却一脸毫不自知的淡然神情,“乔鲁诺,你怎么会知道那首曲子?”

 

“因为我听见了,”他那不确定的细语让乔鲁诺发出一声轻笑,伸出手亲昵地拨开了福葛额角的碎发,“那么轻的声音起先我还以为是个孩子在弹呢。”

 

“明明你比我更像个孩子。”手贴上乔鲁诺微凉的脸,福葛咽下一口柠檬水,酸涩清爽的口感与在喉咙口徘徊咆哮的怪兽冲撞在一起,对方温柔的神情却让原本在他胸口捣乱的这些东西都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像?”

 

“从外貌上来讲罢了。我并没有因为你的年龄而要看轻你的意思,如果真要说你还只是个孩子的话,你可比在座的大多数成熟得多了。一个人过去的经历也许会影响一个人的处事方式,不论是在人生中的哪一个阶段,我若要打压你的话,恐怕也只有我比你年长这一点值得一说了,乔鲁诺,你不是个孩子,是吗?”

 

“你觉得呢?”乔鲁诺无辜地眨了眨眼,碧眼明亮如星。

 

 

 

福葛忆起自己从洗手间里出来后看见的以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耳尖像被什么咬过了一般泛红。他那时好不容易好受了些,可能是晚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多了,才会产生想吐的冲动。相比之下,乔鲁诺来后只喝了两杯鸡尾酒,除此之外餐盘里的东西愣是一动也没有动过,倒显得他像个手足无措的傻瓜一样。他拿纸巾擦着手,一推开门就撞见了外面大厅中央围成圈的人群,传入耳中的熟悉至极的琴声更是吓了他一大跳。

金发少年姿态从容地坐在钢琴前,全神贯注地弹奏着和他之前弹的一模一样的一首曲子,每一音符每一升降都毫无差别,而且更加完美至极,指尖按压琴键的力度随着小节的挪移,时轻时重,完美诠释了他最初创作出这首曲子的初衷。福葛失了魂一般得呆呆地站立在人群外围,感到自己就像被人肢解了一般,身体零件被一件件地拿出,随后被生吞活剥。

 

璀璨灯光挥洒而下,少年一头耀眼的金发与精致的眉眼熠熠生辉,他猛然间抬起头来,眼波流转,祖母绿的眼眸像强有力的磁石一般牢牢地将他吸引而去。周围的人群在视野中渐渐模糊了,福葛逐渐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那架三角钢琴,和演奏着钢琴的那位朝他勾起嘴角的少年。

 

 

“为什么要那么做?”

 

乔鲁诺凑过去,埋首在福葛耳边,轻声呓语,

“这么好的曲子值得让所有人都听见。”

 

他挨着乔鲁诺在琴凳上坐下,身子彼此紧紧贴合在了一起。他的手被乔鲁诺温柔地抚过,随后放置在了琴键上,白皙修长的食指被黑键衬得分外苍白,两双手并排摆放其上时,却又如同气息清冽的此起彼伏的海浪,扑上他软绵无力的沙滩,深刻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我们配合得很好,不是吗?”酒液沾红了乔鲁诺的嘴唇,一瞬间,福葛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像是呼吸都变得如出一辙。”

 

福葛脸颊发烫,那种被软糖包裹了住的毒药随着蛊惑般的话语逐渐融化在他心底。

 

“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也能像这次四手联弹一样得合拍。”乔鲁诺露出了舒心的笑,仿佛方才餐桌上冷漠的隔阂都变成泡沫消散了一般,福葛没有在意到他的弦外之音。

 

“你的记忆力实在是太惊人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能拥有这么好的乐感和记忆力的人。”福葛犹然沉浸在对他的敬佩感之中。

 

“过奖了。”乔鲁诺说,“这首琴曲是你自己写的吗?”

 

福葛有些不愿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有感而发而已。”

 

 

“福葛,你有看见我的车钥匙吗?!”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他们。

露台门口,赛西利奥探出半个脑袋问道。

 

“公务车的钥匙你也能找不到?”福葛无奈地叹了口气,和乔鲁诺说了声抱歉,“让你见笑了。”他大踏步地朝里面走去。

 

 

 

目送福葛的背影消失在窗帘后,乔鲁诺一口饮尽了杯里的红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不在联系人当中的号码。


“干嘛呀,这么晚了还给本迪奥打电话,想爸比了?”

“父亲,我想提醒您藏好您的尾巴,这都多少年了,国际刑警组织的人都还追着您的气味不放呢。”

 

“就凭他们可抓不到本迪奥。”

 

“我不想要惹麻烦,所以他们的介入确实是困扰到我了。”

 

“初流乃,你该改改你那温吞处世的性子了,怎么?忘了你那个想要爬上Boss位置的梦想了吗。”

 

“呵,可笑的是,他们居然会以为您和意大利黑手党扯上了关系,这次连我都感到有些惊讶了呢。”

 

“他们连本迪奥和本迪奥的儿子都能够搞混?哼,人类真是够蠢的。”

 

 

“需要我帮您处理掉他们吗?”

“你进军情六处不就是为了给我解决这些的吗,我的初流乃。”

“是您强迫我加入的,我没功夫给您擦屁股。”


“不,我知道你会的,我亲爱的儿子。”

乔鲁诺直接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走回了室内。

 

 

 

短短一顿晚餐最后在强硬着撑起的假笑中闹得不欢而散。

福葛和杰勒德他们今晚会在那不勒斯的一家酒店里过夜,而乔鲁诺和洛瑟夫则还要赶半夜里的航班回伦敦。

 

赛西利奥和洛瑟夫分别去开车了,门口只剩下了福葛和乔鲁诺在车道旁等车。

 

 

“两天后我会回总部,笔录可以给你们,但必须只能你一个人来总部查看,那天我会在伦敦等你。”乔鲁诺双手插兜里,目视着前方,冷不丁地说道。

 

“谢谢你,乔鲁诺。”乔鲁诺的松口并没有让福葛感到惊讶,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合拍的两人最终会达成一致,之前暗地里的协商也做得足够天衣无缝,一点也不惹人耳目。

 

乔鲁诺转过身来,两人再次握了握手,这次的时间却长了许多,昏黄的灯光下,倒像是有一种牵手的暧昧,“我会考虑继续跟进这个案子,同时我也很欢迎接下来能够与你共事,福葛,你的情报调查能力很出色,如果能有你的加入的话,我相信接下来的进展一定会顺利许多,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我的荣幸。”福葛真诚地说。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如果是关于其他案件的话,兴许我还能为你们今天前来的寻助提供些许帮助。洛瑟夫先前并未跟我提起过你们的来意,所以在迪奥布兰多的追查上,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福葛紧紧盯着乔鲁诺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乔鲁诺,你真的不知道迪奥布兰度吗?”

 

“不认识。”

 

福葛看着他真挚到无懈可击的面容,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福葛!”赛西利奥把车开到了他们的面前,拉下车窗。乔鲁诺点了点头,算是和他打了声招呼。

 

 

“今天见到你我很高兴,乔鲁诺,那么我们伦敦见……”

 

“路上小心。”

 

乔鲁诺把双手搭在了福葛的肩上,凑上前轻轻地和他拥抱了一下,这才放他离开。

 

 

福葛聪明的脑袋里混沌一片,他浑浑噩噩地坐上后座,车子驶离了一段时间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那个拥抱突如其来,又太过于短暂,轻缓的力道和残留在他身躯上的热度一样淡淡地消退。他拉下车窗,让外面清凉的风吹进来,吹散晕乎乎的感觉与面颊上的热度。

 

“那两个狡猾的英国人,真是一句有用的话都套不出来!”

杰勒德在副驾驶座上发出咒骂声。

 

赛西利奥边开车边出声安慰他。

 

福葛感到有些疲惫,伸手扯松了让他十分不习惯的领带,深陷进座位里,一股熟悉的清香忽然袭入鼻间。

他蓦地低头,发现自己上衣口袋里不知何时插了一枝紫色蔷薇花,娇嫩的花瓣新鲜柔软,仿佛是刚刚采摘下的,明艳动人,散发着馥郁的馨香。

他伸手把花取下,又发现口袋里还藏了一张精巧的纸片,上面用镀金的漂亮花体字写了一个地址。

 

 

 

 

飞机降落在伦敦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乔鲁诺和洛瑟夫道别后就一停不停地回到了自己位于伦敦郊外的别墅。一宿没睡,他也仍然抽不出一丝可以休息的时间。热情的Boss在某些方面对他这个二把手是出乎意料得依赖,组织大部分事务审核都是由他过目。

乔鲁诺批改完了如山的文件,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来,透过书房的落地窗俯视着楼下的花园,双手举至头顶转动手掌伸了个懒腰,他刚准备去厨房泡杯咖啡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乔鲁诺接起电话。

 

“他死了。”亲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窗外阳光明朗,葱绿的枝叶汇聚成波浪簇拥起一团又一团鲜艳明媚的花朵。

 

自五岁以来,乔鲁诺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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